夏日的蝉鸣在梧桐树梢间此起彼伏,我常站在教室走廊望着操场上奔跑的身影发呆。那些被汗水浸透的校服下藏着怎样炽热的灵魂?课桌抽屉里压着的诗稿是否记录着某个星辰闪烁的夜晚?青春像一本尚未装订的诗集,在晨读时的琅琅书声里,在晚自习的台灯下,在篮球场边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中,一页页被翻动。
初二那年参加全市作文竞赛的经历,让我第一次触摸到青春的棱角。当我在图书馆翻到《滕王阁序》中"穷且益坚,不坠青云之志"的句子时,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。那个周末,我带着写满批注的笔记本跑遍三个街区的老旧书店,在泛黄的书页间寻找共鸣。记得在城西旧书市,有位满头银发的店主将珍藏的《唐宋诗词选》递给我,书页间夹着褪色的银杏叶书签:"小姑娘,文字就像种子,总要找到适合的土壤才能发芽。"这句话如同春雨般浸润心田,让我在决赛现场颤抖着笔尖写下"文字是青春最忠实的见证者"时,突然有了破茧而出的勇气。
青春的迷惘如同深秋的晨雾,总在某个转角悄然降临。初三上学期,当我在月考卷上连续三次数学不及格时,曾整夜蜷缩在操场角落。直到看见跑道旁的紫藤花架下,有位老教师正带着学生用粉笔在地上演算几何题。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粉笔灰在光束中起舞,像极了数学课本里那些跳跃的辅助线。那天傍晚,我蹲下身,看见花砖缝隙里钻出的蒲公英,细弱的茎秆托着绒球般的种子,在晚风中轻轻摇晃。突然明白青春的困惑本就是成长的必经之路,就像蒲公英需要穿越风雨才能抵达远方。
运动会上八百米决赛的场景至今清晰。当我在最后一圈被对手反超时,看台上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呐喊。回头望去,班主任正举着班旗在跑道边奔跑,运动服被风吹得鼓起,像只振翅欲飞的鸟。终点线前,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呐喊与观众席的欢呼交织成歌。冲过终点时,有只沾着草屑的手轻轻拍在我肩头,转头看见是总在图书馆帮我占座的前桌男生。我们相视而笑,校服后背的汗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这抹青春特有的默契,比任何奖牌都更令人心潮澎湃。
去年深秋参加山区支教,在漏雨的教室里教孩子们写诗时,我真正读懂了青春的重量。当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用铅笔在作业本上歪歪扭扭写下"我要建很多很多房子"时,窗外的山风卷着稻花香涌进来。我们用废弃纸箱制作"星空投影仪",用粉笔在黑板上画银河,孩子们用野花编成花环戴在彼此头上。临别那天,十几个孩子排着队给我系红领巾,其中总爱偷吃我零食的捣蛋鬼,在纸飞机上写下"长大后我要当你的老师"。那一刻忽然懂得,青春不仅是自己的诗篇,更是可以传递的火种。
此刻坐在高考倒计时的课桌上,指尖划过课桌右上角用修正液画的小太阳。三年前那个在图书馆啃噬文字的少女,那个在运动场上跌倒又爬起的奔跑者,那个在支教日记里写下无数问号的思考者,正在时光的河流里悄然蜕变。青春或许会留下熬夜熬红的眼睛,或许会留下运动受伤的淤青,但那些在晨光中诵读的剪影,那些在雨中奔跑的脚印,那些在星空下许愿的侧脸,终将熔铸成生命中最璀璨的勋章。
暮色渐浓,教学楼顶的时钟指向六点。我合上写满笔记的课本,看见晚霞正给云朵镶上金边。风穿过走廊,带着紫藤花的香气和粉笔灰的芬芳,轻轻掀动我书包侧袋里那张泛黄的纸——是初二那年获得的作文比赛证书,边角已经有些磨损,但"文字是青春最忠实的见证者"那句话,依然像春日枝头的新芽般生机勃勃。